那年,熟睡的村落,只有一家燭火透著窗,窗外蟲兒低鳴,窗內(nèi)少年看著舊書,默背一遍又一遍,而她看著少年堅定的側(cè)臉,眸中滿是期許。
夜深,少年已入睡,手里握著舊書卷,嘴中仍喃著四書五經(jīng)。一件布衣披在少年身上,一只手探向少年的臉,卻中途止住,她面帶微笑,滿是溫柔。燈火熄滅,村落徹底睡著了,只有蟲兒的夜曲悠悠地呢喃著,像贊揚著一種幸福。
他誓要金榜題名,登金殿,不負她的期望。
多年以后,她送他去渡口,江水東流,他回眸,眼中,她依然微笑?! ∷参克?,她只搖頭,他走了,舟已遠岸,夕陽紅了她的臉,淚水被夕陽照的滾燙,落在她手掌,她微笑著望向遠方,江水仍在東流,她不知少年此行安否……
她佇立良久,夕陽落,月瓣凋謝在江邊,渡口多了一幅讓人心疼的畫面,她守望著遠方,憧憬著,并且擔(dān)憂著……茫然地回到家中,她指尖輕觸著桌腳,輕喃著少年刻下的那句“誓登金榜”,然后熄了燭火,就這樣,熟睡的村落再也看不到那家徹夜的燭火。
西窗風(fēng)冷,她裁衣,染血錦繡,卻不知何寄。江水東流,送遠了相思,帶不走閑愁。老樹新綠,更添了新憂。
天空又是一輪明月,如雪月華,悄然地染白了她的發(fā),她站在門口,淚濕衣袖。思念從未停歇,行動卻一直在擱淺。而他,正在遠方茫然,無臉歸家,他同乞丐般落魄地行走,嘴里咀嚼的是一句金榜無他。
終于一天,他回來了,衣衫襤褸,像一個乞丐。她一眼認(rèn)出他,停下?lián)v衣,急切跑過去,抱緊他,用被江水浸濕的衣袖輕擦著他的臉。無數(shù)言語在村落人的口中傳來,有安慰有諷刺。他沉默無聲,干澀的眸中是她生了褶皺的臉,他心痛,他愧疚。她拉著已經(jīng)不是孩子的他,她只有微笑,只要他回來。他終于喊出了一聲“娘”,這久違的聲音在她耳中如天籟,她哭了,是笑著哭的。她所有的悲喜,都只是他的在意或不在意,因為他是她的全部。冷清的家中多了她的笑臉,她為他穿上那件錦繡,他看到幾點暗紅又是一陣落寞。她沒有安慰他,只是拿出了幾本舊書,遞給了他,啟唇輕語四書五經(jīng)。他木訥住,然后抬頭,映在眼中的依然是那溫柔的面孔,只是那面孔多了幾縷憂色?!皬?fù)行之,此行,娘與你同去,可好?”她看著用手指劃著桌角的他問道。
舟又遠行,江水?dāng)y著多少歲月遠走……
這一次,名入金榜,數(shù)人恭喜,他卻未見娘親的身影,直到人群散去,直到他一人微微失落,她才從阡陌中出來,低頭看自己的衣著,輕輕搖頭。他明悟:娘親不想因為自己讓別人對他有另眼。
他閉眸,心有余響,口不出聲,是她的溫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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